1928年初春,上海滩依旧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。法租界的梧桐树刚刚抽出嫩芽,街道两旁的洋房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。
杜月笙坐在杜公馆二楼的书房里,手里端着一杯龙井茶,目光却透过窗户望向远方。这位刚过四十岁的上海滩大亨,一身月白色长衫,看上去更像个文雅的读书人,而非叱咤风云的青帮大佬。
"先生,顾竹轩到了。"管家万墨林轻声禀报。
杜月笙微微点头:"请他进来。"
顾竹轩是杜月笙手下的得力干将,负责打理法租界几家赌场的生意。他快步走进书房,神色有些凝重。
"先生,有个棘手的事。"顾竹轩开门见山,"咱们在霞飞路的赌场,最近来了个硬茬子。"
杜月笙放下茶杯,示意他继续说。
"这人叫陈铁山,东北人,据说是张作霖手下的营长,因为得罪了上峰逃到上海。这家伙武艺高强,性子又硬,已经在赌场闹了三次事了。"顾竹轩说着,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,"兄弟们拿他没办法,打又打不过,道理也讲不通。"
"哦?"杜月笙眼中闪过一丝兴趣,"说说看,他都闹了些什么事?"
"第一次是因为有人出老千,被他当场抓住,他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的手指头掰断了两根。第二次是咱们的人想请他出去,结果被他一个人打趴下七八个。第三次更过分,他输了钱不认账,说咱们赌场不干净,硬是把赌桌给掀了。"
杜月笙听完,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:"有意思。这陈铁山现在人在哪里?"
"还在上海,住在虹口一带。听说他每天都去跑狗场,好像很迷这个。"
"跑狗场?"杜月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"你先回去,这事我来处理。记住,不要再派人去找他麻烦。"
顾竹轩虽然心有不甘,但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待顾竹轩走后,杜月笙对万墨林说:"老万,你去打听打听这个陈铁山的底细,越详细越好。"
三天后,万墨林带回了详细的消息。陈铁山,三十五岁,山东人,自幼习武,曾在少林寺学艺三年。后来投身军旅,在张作霖麾下从小兵做到营长。为人耿直,最恨贪官污吏和地痞流氓。这次是因为顶撞了师长,差点被军法处置,才连夜逃到上海。
"此人身上还带着一样东西。"万墨林压低声音,"是他爹临终前留给他的一块玉佩,据说是祖传的,他看得比命还重。"
杜月笙听完,沉思片刻,忽然笑了:"看来,我该去跑狗场走一趟了。"
初次相遇
上海跑狗场位于静安寺路,是当时上海滩最大的赛狗场。每到周末,这里便人声鼎沸,各色人等云集于此,既有西装革履的洋商买办,也有长衫马褂的本地富商,更不乏形形色色的赌徒。
这天下午,杜月笙换了一身普通的灰布长衫,只带了两个随从,低调地来到跑狗场。
跑狗场内,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。赛道上,几只格力犬正在做赛前热身。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紧张的气息。
杜月笙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,很快就发现了陈铁山。这个东北汉子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,虎背熊腰,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的魁梧。他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手里的赛狗资料,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。
杜月笙悄悄坐到了陈铁山身后不远处,开始观察起来。
第一场比赛开始了。八只赛狗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起跑线,观众席上顿时沸腾起来。陈铁山买的是三号狗,他站起身来,双手握拳,大声喊着:"三号!三号!快跑!"
可惜,三号狗最终只跑了第五名。陈铁山懊恼地坐下,掏出钱包数了数,脸色有些难看。
杜月笙注意到,陈铁山的钱包已经瘪了不少。
第二场比赛,陈铁山犹豫再三,最后押了五号狗。这次运气更差,五号狗跑了个倒数第二。
陈铁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。他低头看着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,陷入了沉思。
就在这时,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凑了过来:"兄弟,手气不好啊?要不要借点钱翻本?"
陈铁山抬头瞪了他一眼:"滚!"
年轻人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,讪讪地走开了。
第三场比赛即将开始,陈铁山看着手里最后的二十块大洋,脸上露出了决绝的神色。他站起身,似乎想要离开。
就在这时,杜月笙走了过来,装作不经意地说:"兄弟,看你研究得挺认真,怎么手气这么背?"
陈铁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:"关你什么事?"
杜月笙笑了笑:"别误会,我就是看你挺投入的,想跟你聊聊。你看,这第三场,我觉得七号狗有戏。"
"七号?"陈铁山皱起眉头,"七号上场跑了倒数第三,你是在开玩笑吗?"
"你再仔细看看。"杜月笙指着资料说,"七号狗虽然上场成绩不好,但那是因为它在第六道,外道不利。这次它在第三道,而且你看它今天的状态,毛色发亮,精神头很足。最重要的是,它的赔率高,值得搏一把。"
陈铁山半信半疑地看着资料,又看看赛道上的七号狗。
"这样吧,"杜月笙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大洋,"这钱算我借你的,你要是赢了,还我本钱就行。输了就算了,权当交个朋友。"
陈铁山愣住了。他上下打量着杜月笙,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,怎么会无缘无故借钱给自己?
"你...你到底是什么人?"陈铁山警觉地问。
"就是个爱看跑狗的普通人。"杜月笙笑得很真诚,"我看你是条汉子,想交个朋友,就这么简单。"
陈铁山犹豫了很久,最后还是接过了钱:"好,要是赢了,我一定还你。"
他拿着这七十块大洋,全部押在了七号狗身上。
比赛开始了。奇迹般的,七号狗今天状态极佳,从第三道冲出后,一路领先,最终以半个身位的优势夺得第一。
陈铁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七号狗的赔率是一赔八,他一下子赢了五百多块大洋!
"哈哈哈!赢了!真的赢了!"陈铁山兴奋地跳了起来。
他转身握住杜月笙的手:"兄弟,你真神了!来,这是你的五十块。"
杜月笙摆摆手:"不急,你继续玩,赢够了再说。"
陈铁山感激地看着他:"兄弟,你叫什么名字?"
"我姓杜,单名一个镛字。"杜月笙淡淡地说。
"杜镛...杜..."陈铁山忽然瞪大了眼睛,"你是杜月笙?"
化敌为友
陈铁山的脸色瞬间变了。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手已经摸到了腰间。
"原来是你!"陈铁山咬牙切齿,"我正愁找不到你呢!"
周围的人察觉到了异常,纷纷向这边看来。杜月笙的两个随从也警觉地靠了过来。
杜月笙却依然平静如水,他轻轻挥手,示意随从不要轻举妄动。
"陈兄弟,有什么话,咱们到外面说。"杜月笙的声音很温和,"这里人多,惊扰了大家不好。"
陈铁山冷笑:"怕什么?我陈铁山行得正坐得端,倒是你杜月笙,明知道我是谁,还敢来见我?"
"正因为知道你是谁,我才特意来见你。"杜月笙说,"陈兄弟,你是条汉子,我杜月笙最敬重的就是汉子。之前在赌场的事,是我的人不对,我替他们向你道歉。"
陈铁山没想到杜月笙会道歉,一时有些愣住了。
"走吧,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。"杜月笙说着,率先向外走去。
陈铁山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了上去。
两人来到跑狗场外的一家茶楼。杜月笙要了个包间,亲自给陈铁山倒了杯茶。
"陈兄弟,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些人。"杜月笙开门见山,"说实话,要是我生在你那样的人家,有你那样的本事,我也不会走这条路。可是,人各有命,我杜月笙四岁丧母,六岁丧父,要不是混黑道,早就饿死在上海滩了。"
陈铁山默默听着,脸上的敌意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"我听说你是因为看不惯上峰贪污,才顶撞了他?"杜月笙问。
陈铁山点点头:"那狗日的克扣军饷,弟兄们连饭都吃不饱,我气不过,就骂了他几句。"
"好!"杜月笙拍掌赞道,"这才是男子汉!陈兄弟,你要是不嫌弃,就留在上海,跟着我杜月笙混。我保证,绝不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。"
陈铁山冷笑:"跟你混?让我去收保护费?还是去赌场当打手?杜月笙,你想得太简单了。我陈铁山就是饿死,也不会给黑帮当走狗!"
杜月笙也不生气,反而笑了:"陈兄弟,你误会了。我是想请你来当我的保镖队长。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安全,月薪三百大洋,够你过好日子了。"
"我说了,我不会..."
"等等。"杜月笙打断他,"你先别急着拒绝。你不是最恨贪官污吏吗?我告诉你,上个月,闸北区的警察局长仗势欺人,强占了一个寡妇的房子。我知道后,派人警告了他,还帮那寡妇要回了房子。这样的事,我杜月笙没少干。"
陈铁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。
"还有,去年水灾,我捐了二十万大洋赈灾。前年办了三所学校,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。"杜月笙继续说,"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,但我也在尽力做些好事。陈兄弟,与其你一个人在外面飘着,不如跟着我,咱们一起做点对老百姓有益的事。"
陈铁山沉默了。他看得出,杜月笙说的是真心话。
"我...我再考虑考虑。"陈铁山的语气软了下来。
就在这时,包间的门被推开了。顾竹轩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。
"先生,就是他!"顾竹轩指着陈铁山,"兄弟们,给我上!"
"住手!"杜月笙猛地站起身,厉声喝道。
但为时已晚,陈铁山见有人冲过来,立刻跳起身,一拳就把最前面的人打飞了出去。
包间里顿时乱作一团。陈铁山以一敌五,拳脚并用,竟然丝毫不落下风。
"都给我住手!"杜月笙怒吼道。
可是打红了眼的双方哪里听得进去。陈铁山一个扫堂腿,又放倒两个。就在这时,顾竹轩从身后掏出一把刀,向陈铁山刺去。
"小心!"杜月笙想都没想,直接扑了过去,用身体挡在了陈铁山面前。
刀尖划破了杜月笙的手臂,鲜血立刻涌了出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陈铁山不敢相信地看着杜月笙:"你...你为什么要救我?"
杜月笙捂着手臂,对顾竹轩怒道:"混账东西!谁让你来的?陈兄弟是我的贵客!都给我滚出去!"
顾竹轩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,连忙跪下:"先生,我...我是担心您的安全..."
"滚!"杜月笙一脚踢翻了茶几。
顾竹轩等人狼狈地退了出去。
陈铁山撕下一块衣襟,帮杜月笙包扎伤口:"你这又是何苦?"
"陈兄弟,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。"杜月笙苦笑道,"看来是我的诚意还不够。"
陈铁山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,什么人没见过?但像杜月笙这样,为了一个敌人不惜挨刀的,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"你...真的不恨我在你赌场闹事?"陈铁山问。
"说实话,一开始是有点生气。"杜月笙坦诚地说,"但了解了你的为人后,我反而敬重你。陈兄弟,你是个有原则的人,这年头,有原则的人不多了。"
陈铁山沉默了很久,终于说:"杜先生,我陈铁山服了。你的保镖队长,我当!"
跑狗场的第二次相遇
转眼过了一个月。陈铁山已经正式成为杜月笙的保镖队长,尽职尽责地保护着杜月笙的安全。
这天,杜月笙又来到了跑狗场。不过这次,他是和几个生意伙伴一起来的。陈铁山作为保镖队长,自然也跟随左右。
"杜先生,听说您最近收了个厉害的保镖?"一个姓刘的皮货商笑着说。
"哪里哪里,就是个朋友。"杜月笙谦虚地说。
正说着,忽然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,一不小心撞到了陈铁山身上。那人手里的钱包掉在地上,里面的钞票撒了一地。
"对不起,对不起!"那人连忙道歉,手忙脚乱地捡钱。
陈铁山弯腰帮他捡起几张钞票,忽然皱起了眉头。他认出这个人了,正是上次向他推销高利贷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。
年轻人抬头看到陈铁山,脸色顿时变了:"是...是您啊..."
"怎么,又来拉人借高利贷?"陈铁山冷冷地问。
年轻人支支吾吾:"没...没有,我就是来看看..."
就在这时,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:"小王八蛋,跑哪儿去了?今天要是还不上钱,就把你的手剁了!"
原来这个年轻人自己也欠了高利贷,正被人追债。
"两位大哥,再宽限几天..."年轻人哀求道。
"宽限?都宽限你一个月了!"其中一个大汉抓住他的衣领,"今天必须还钱,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!"
陈铁山看不过去,正要上前,却被杜月笙拉住了。
"等等,让我来处理。"杜月笙走上前,"两位兄弟,给个面子,这事能不能商量商量?"
"你谁啊?"大汉不耐烦地说,"别多管闲事!"
杜月笙也不恼,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:"他欠你们多少?"
"连本带利,八百大洋!"
"行,这里是一千。"杜月笙把钱递过去,"多的二百,请兄弟们喝茶。"
两个大汉接过钱,数了数,态度立刻变了:"您真是大方!那我们就不打扰了。"
等他们走后,那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"恩人!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!"
"起来吧。"杜月笙扶起他,"以后别碰高利贷了,那是个无底洞。"
"是是是,我再也不敢了。"年轻人感激涕零,"恩人,您贵姓?我一定要报答您!"
"不用报答。"杜月笙摆摆手,"你走吧,好好过日子。"
年轻人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陈铁山在一旁看着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他知道杜月笙有钱,但这样随手就是一千大洋,未免太大方了。
"杜先生,您这样...会不会太破费了?"陈铁山忍不住问。
杜月笙笑了笑:"铁山兄弟,你觉得我刚才花的是钱吗?"
陈铁山一愣:"难道不是吗?"
"我花的是人情。"杜月笙意味深长地说,"你看,那两个讨债的,拿了我的钱,以后见了我就得客气三分。那个年轻人,虽然现在落魄,但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有出息?就算没出息,他也会记我一辈子的好。"
陈铁山若有所思。
"做人啊,要把眼光放远一点。"杜月笙继续说,"钱是死的,人情是活的。钱花了可以再赚,人情丢了就找不回来了。"
正说着,跑狗场的经理匆匆跑过来:"杜先生,出事了!"
"怎么了?"
"有个外地来的富商,输红了眼,把随身带的传家宝都押上了。那可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啊!"
杜月笙和陈铁山对视一眼,快步向贵宾室走去。
只见贵宾室里,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抱头痛哭。桌上放着一个锦盒,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。
"这是我们家传了八代的宝贝啊!"男人哭喊着,"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!"
杜月笙走过去,拿起玉璧仔细看了看。这确实是个好东西,至少值五千大洋。
"这位先生,您输了多少?"杜月笙问。
"三千...三千大洋..."男人哽咽着说。
"这样吧,"杜月笙对经理说,"把他的赌债一笔勾销,玉璧还给他。"
经理愣住了:"杜先生,这..."
"照我说的做。"杜月笙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男人不敢相信地抬起头:"您...您说什么?"
"我说,您的赌债不用还了,玉璧拿回去吧。"杜月笙把锦盒递给他,"传家宝这种东西,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"
男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,扑通一声跪下:"杜先生,您真是活菩萨啊!"
"别这样。"杜月笙扶起他,"以后别赌了,为了家人,也为了这传家宝。"
男人连连点头,抱着锦盒,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陈铁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。三千大洋,就这么没了?
回去的路上,陈铁山终于忍不住问:"杜先生,您今天这是怎么了?先是替人还高利贷,又是免人赌债,这得多少钱啊?"
杜月笙笑了:"铁山兄弟,你还记得一个月前,我在跑狗场借给你的五十块大洋吗?"
"当然记得。"陈铁山说,"那五十块改变了我的命运。"
"那五十块,换来了你这个朋友,你说值不值?"
陈铁山恍然大悟:"原来...原来您一直在教我做人的道理。"
"钱财是身外物,人心才是无价宝。"杜月笙说,"我杜月笙能有今天,靠的不是心狠手辣,而是结交了无数朋友。朋友多了,路就宽了。"
义薄云天
这件事很快在上海滩传开了。人们都说杜月笙在跑狗场一掷千金,救人于水火。有人说他是在收买人心,有人说他是真的慷慨。
不管怎么说,杜月笙的名声更响了。
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,杜公馆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陈铁山正在值夜,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徘徊,立刻警觉起来。
"什么人?"陈铁山大喝一声。
那人吓了一跳,转身就要跑。陈铁山几个箭步追上去,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。
借着月光一看,陈铁山愣住了。这不是上次在跑狗场被追债的那个年轻人吗?
"是你?"陈铁山皱起眉头,"大半夜的,你来干什么?"
年轻人支支吾吾:"我...我想见杜先生..."
"有什么事明天再说!"陈铁山正要赶他走。
"等等。"杜月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,"让他进来吧。"
原来杜月笙还没睡,正在书房看账本。
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走进书房,扑通一声跪下:"杜先生,救命啊!"
"起来说话。"杜月笙放下账本,"出什么事了?"
原来,这个年轻人叫王小虎,是个小混混。上次杜月笙替他还了债后,他本想改邪归正,找份正经工作。可是没人愿意雇他,走投无路之下,他又干起了老本行。
今晚,他奉命去偷一个富商家的保险箱,没想到被人发现了。富商家的护院追杀他,他慌不择路,就跑到了杜公馆。
"那个富商不是别人,正是青帮的堂主赵老虎。"王小虎哭着说,"他要是知道是我偷的,一定会要了我的命!"
陈铁山怒道:"你真是不知死活!知道杜先生的好心,还要做贼?"
"我...我也是没办法..."王小虎痛哭流涕。
杜月笙沉思片刻,问:"你偷到东西了吗?"
"没...没偷到..."
"那就好办了。"杜月笙站起身,"铁山,备车,我们去赵老虎家。"
陈铁山大吃一惊:"杜先生,您要去自投罗网?"
"放心,我自有分寸。"
半个时辰后,杜月笙的车停在了赵老虎的宅子外面。
赵老虎正在大发雷霆,见杜月笙来了,脸色稍缓:"杜兄弟,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吗?"
"赵兄,听说你家进贼了?"杜月笙开门见山。
"是啊!"赵老虎恨恨地说,"要是让我抓到那个贼,非剥了他的皮不可!"
"这个贼,我带来了。"杜月笙说着,让陈铁山把王小虎带上来。
赵老虎一愣:"杜兄弟,这是什么意思?"
"赵兄,这人确实是来偷东西的,但他什么都没偷到。"杜月笙说,"而且,他是我的人。"
"你的人?"赵老虎更惊讶了。
"不瞒赵兄,这小子欠我一个人情。今晚他犯了糊涂,我这个做大哥的,不能不管。"杜月笙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,"这里是两千大洋,算是给赵兄压惊。另外,这小子我会好好管教,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。"
赵老虎看着钱,又看看杜月笙,忽然哈哈大笑:"杜兄弟,你这是在考验我赵某人吗?"
"赵兄言重了。"
"我赵老虎虽然脾气暴躁,但也知道给朋友面子。"赵老虎把钱推了回去,"既然是杜兄弟的人,这事就算了。不过,下不为例!"
"多谢赵兄!"杜月笙拱手道谢。
从赵老虎家出来,王小虎已经泣不成声:"杜先生,您的大恩大德,我王小虎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!"
"我不要你做牛做马。"杜月笙正色道,"我要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。从明天起,你就在我的货栈做事,踏踏实实地干,别再动歪心思了。"
"是!是!"王小虎连连磕头。
回去的路上,陈铁山问:"杜先生,您为什么要保这种人?"
"铁山兄弟,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上海滩立足吗?"杜月笙反问。
陈铁山摇摇头。
"因为我给人留余地。"杜月笙说,"王小虎虽然是个小混混,但他还年轻,还有改过的机会。我今天保了他,他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的恩情。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,他就能帮上我的忙。"
"可要是他不知感恩呢?"
"那我也不亏。"杜月笙笑了,"至少我心安理得。做人啊,有时候不能太计较得失。"
陈铁山默默点头,心里对杜月笙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。
风云突变
时光飞逝,转眼又过了半年。陈铁山在杜月笙身边,不仅学会了如何保护人,更学会了如何做人。他亲眼看着杜月笙如何化解一个个危机,如何把一个个敌人变成朋友。
这天,上海滩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:军阀孙传芳的部队要进攻上海了!
整个上海滩顿时人心惶惶。商人们纷纷关门歇业,有钱人开始往租界搬家。
杜公馆的会客厅里,聚集了上海滩的各路人物。
"杜先生,这次恐怕要变天了。"一个商会的会长忧心忡忡地说。
"是啊,听说孙传芳的部队有十万人,上海守军才两万,怎么打得过?"
"要不咱们也撤吧?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"
众人七嘴八舌,都在劝杜月笙离开上海。
杜月笙静静地听着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等众人说完,他才缓缓开口:"各位,上海是我们的家,我们能往哪里撤?"
"可是..."
"没有可是。"杜月笙站起身,"我杜月笙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,受了上海父老多少恩惠?现在上海有难,我要是跑了,还算个人吗?"
陈铁山第一个站出来:"杜先生说得对!我们不能跑!"
"对!不能跑!"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。
杜月笙欣慰地点点头:"好,既然大家都不走,那我们就要想办法保卫上海。铁山,你立刻去联络各帮各派,看看能组织多少人手。老万,你去联系守军,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支援。其他人,该出钱的出钱,该出力的出力!"
众人被杜月笙的气魄所感染,纷纷行动起来。
三天后,杜月笙组织的"上海商团自卫队"成立了,足足有五千人。虽然这些人大多是商人和帮会成员,战斗力有限,但至少能帮守军维持秩序。
更重要的是,杜月笙拿出了一百万大洋,支援守军购买武器弹药。
守军司令感动得热泪盈眶:"杜先生,您真是上海的大恩人啊!"
"保家卫国,人人有责。"杜月笙淡淡地说。
就在这个关键时刻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。
这天晚上,陈铁山正在巡逻,忽然发现有个黑影在杜公馆外面晃动。
"什么人?"陈铁山立刻追了上去。
那黑影身手矫健,竟然和陈铁山打了个平手。两人你来我往,打了几十个回合,谁也奈何不了谁。
"住手!"杜月笙的声音传来。
两人同时停手。借着灯光,陈铁山看清了对方的脸,不由大吃一惊。
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他以前的上司——那个贪污军饷的师长张大帅!
"张...张大帅?"陈铁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张大帅也认出了陈铁山,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:"陈铁山,你果然在这里!"
"你来干什么?"陈铁山怒道,"是来抓我的吗?"
"我..."张大帅欲言又止。
杜月笙走上前:"这位想必就是张师长了。深夜来访,不知有何贵干?"
张大帅看了看杜月笙,忽然扑通一声跪下:"杜先生,救命啊!"
原来,孙传芳的部队已经打到了张大帅的防区。张大帅因为平时克扣军饷,士兵们都不愿意为他卖命,一触即溃。张大帅只能化装逃到上海,走投无路之下,想到了陈铁山可能在杜月笙这里,就冒险来碰碰运气。
"杜先生,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。"张大帅痛哭流涕,"但我毕竟是个中国人,不想当亡国奴啊!求您收留我,让我戴罪立功!"
陈铁山冷笑:"你也有今天!当初你贪污军饷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?"
"铁山兄弟。"杜月笙制止了他,然后对张大帅说,"张师长,你能来找我,说明你还有羞耻心。这样吧,你就留下来,加入我们的自卫队。不过,你只能当个普通队员,愿意吗?"
张大帅连连点头:"愿意!愿意!只要能报效国家,让我做什么都行!"
陈铁山不满地说:"杜先生,这种人..."
"铁山兄弟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"杜月笙语重心长地说,"张师长以前是做错了,但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只要他真心悔改,我们就该给他一个机会。"
殊死一战
孙传芳的大军终于兵临城下。上海守军虽然得到了杜月笙的支援,但兵力悬殊,形势依然十分危急。
关键时刻,杜月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:他要亲自上前线!
"杜先生,这太危险了!"陈铁山极力反对。
"正因为危险,我才更要去。"杜月笙说,"我要让兄弟们知道,我杜月笙不是孬种,是和他们共进退的!"
陈铁山知道劝不动他,只能带着护卫队,护送杜月笙来到前线。
战斗打得异常激烈。炮声隆隆,硝烟弥漫。守军和自卫队并肩作战,拼死抵抗。
杜月笙站在战壕里,和士兵们一起战斗。他虽然不会打枪,但他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士气。
"兄弟们,杜先生都来了,我们还怕什么?"
"对!跟他们拼了!"
就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,意外发生了。一发炮弹在杜月笙身边爆炸,弹片横飞。
"小心!"陈铁山大吼一声,扑倒了杜月笙。
弹片擦着陈铁山的后背飞过,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。
"铁山!"杜月笙大惊。
"我没事..."陈铁山咬着牙说,但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。
就在这危急时刻,一个人影冲了过来。竟然是张大帅!
"我来掩护,你们快撤!"张大帅端起机枪,对着敌人疯狂扫射。
在张大帅的掩护下,杜月笙和其他人把陈铁山抬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军医立刻给陈铁山包扎伤口。万幸的是,伤口虽深,但没有伤及要害。
"铁山兄弟,你这是何苦?"杜月笙握着陈铁山的手,眼中含泪。
"杜先生,您对我有知遇之恩。"陈铁山虚弱地说,"别说挨一刀,就是为您死了,我也心甘情愿。"
这时,前线传来消息:援军到了!原来是北伐军的先头部队及时赶到,孙传芳的部队开始撤退了。
上海保住了!
消息传来,全城欢腾。人们纷纷涌上街头,庆祝胜利。
而在医院里,还发生了感人的一幕。张大帅来看望陈铁山,两个曾经的冤家,现在握手言和。
"陈兄弟,以前是我不对。"张大帅诚恳地说,"谢谢你们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。"
陈铁山笑了:"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张大哥,你今天的表现,才是真正的军人!"
杜月笙在一旁看着,欣慰地点点头。他知道,自己又多了两个真正的朋友。
恩义千秋
战争结束后,上海恢复了往日的繁华。杜月笙因为在保卫上海中的贡献,声望达到了顶峰。
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。相反,他做了更多的善事。
他出资建立了"铁山医院",专门为穷人看病,分文不取。医院的名字,是为了纪念陈铁山的英勇。
他还成立了"新生职业学校",专门收留那些想改邪归正的小混混,教他们一技之长。王小虎成了学校的第一任校长。
至于张大帅,他真的洗心革面,成了自卫队的教官,把自己的军事经验传授给年轻人。
一天,陈铁山伤愈后第一次陪杜月笙去跑狗场。两人坐在当初相识的位置,看着热闹的赛狗,都有些感慨。
"杜先生,还记得一年前的事吗?"陈铁山问。
"当然记得。"杜月笙笑了,"那五十块大洋,是我这辈子花得最值的钱。"
"不,杜先生。"陈铁山认真地说,"真正值钱的不是那五十块大洋,而是您的心。您教会了我,什么叫以德服人,什么叫恩义千秋。"
杜月笙拍拍陈铁山的肩膀:"铁山兄弟,咱们都是苦出身,知道人间冷暖。既然有了今天,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,对得起那些信任我们的人。"
两人正说着,跑狗场的经理跑过来:"杜先生,有个人输光了钱,正在那里寻死觅活呢。"
杜月笙和陈铁山对视一眼,同时站起身:"走,看看去。"
到了那里,只见一个中年人正要撞墙,被几个人死死拉住。
"让我死!让我死!"那人哭喊着,"我把儿子的学费都输光了,还有什么脸活着?"
杜月笙走上前:"这位兄弟,死解决不了问题。你儿子的学费是多少?"
"二...二百块..."
杜月笙从怀里掏出钱:"这是三百块,二百给你儿子交学费,一百给你做本钱,好好做点小生意。记住,以后不要再赌了。"
那人愣住了,不敢相信地看着杜月笙:"您...您是谁?为什么要帮我?"
"我是谁不重要。"杜月笙说,"重要的是,你要好好活着,为了你的儿子。"
陈铁山在一旁补充道:"这位是杜月笙杜先生。你要记住他的恩情,将来有能力了,也要去帮助别人。"
那人扑通一声跪下,泣不成声。
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感动了。有人小声说:"杜先生真是活菩萨啊!"
杜月笙扶起那人,对大家说:"各位,赌博害人,小赌怡情,大赌伤身。大家来这里图个乐子可以,但千万别沉迷其中。"
众人纷纷点头称是。
离开跑狗场时,陈铁山说:"杜先生,您今天又救了一个人。"
"不,铁山兄弟。"杜月笙摇摇头,"我救的不只是他一个人,而是一个家庭。你想想,要是他真的寻了短见,他的儿子怎么办?他的妻子怎么办?"
陈铁山深深地叹了口气:"跟着您这一年多,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功德无量。"
"过奖了。"杜月笙谦虚地说,"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人活一世,总要留下点什么。有人留下骂名,有人留下美名。我杜月笙不求流芳百世,只求问心无愧。"
多年以后,陈铁山已经成了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人物。他继承了杜月笙的衣钵,不仅保护着一方平安,更是帮助了无数需要帮助的人。
每当有人问起他是如何从一个粗鲁的武夫变成今天这样时,他总是会讲起当年在跑狗场的故事。
"杜先生用两次小钱,教会了我一生的道理。"陈铁山常说,"第一次,他教我什么是雪中送炭;第二次,他教我什么是悲天悯人。但最重要的是,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:真正的强大,不是你能打倒多少人,而是你能帮助多少人。"
而那个曾经破落的王小虎,后来真的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。他始终记得杜月笙的恩情,每年都会拿出利润的一部分做慈善。
至于张大帅,他在余生中培养出了许多优秀的军人,其中不少人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。
跑狗场还在,但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赌场,而是变成了一个慈善机构的所在地。每天都有许多困难的人来这里寻求帮助,而他们总能得到应有的援助。
门口挂着一块匾额,上面写着杜月笙的一句话:"钱财如流水,人情似江河。流水终有尽,江河永不竭。"
这就是杜月笙的智慧,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宝贵的遗产。他用两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钱,收获了一生的忠诚和友谊。更重要的是,他的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,让他们明白:真正的成功,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,而是你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少温暖。
时至今日,当人们走过当年的跑狗场旧址,还能听到老人们讲述着那个传奇的故事:一个黑道大佬,如何用他的方式,诠释了什么叫"义薄云天"。
故事讲完了,但精神永存。正如杜月笙所说:"做人要有三碗面:情面、体面、场面。"但在这三碗面之上,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良心和道义。
这,或许就是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:无论身处何种境地,无论从事什么职业,只要心存善念,以诚待人,终究会收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本故事根据杜月笙的真实性格特点和历史背景创作,旨在通过历史人物的故事,传递正向的人生价值观。虽然杜月笙在历史上确有争议,但他在待人处事方面的智慧,以及他"散财聚人"的理念,至今仍有借鉴意义。希望读者能从中获得启发,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,也能以诚待人,广结善缘。
本文主要参考史料:
主要史书及传记:
《杜月笙传》(章君榖著)- 最早最权威的杜月笙传记,作者曾为杜月笙秘书《上海滩与杜月笙》(苏智良著)- 详细记载杜月笙在上海的活动《民国史料笔记丛刊:杜月笙外传》- 收录同时代人对杜月笙的记述《上海青帮史》(邵雍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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